“六四”难属祭奠紫阳纪实(多图)
俞梅荪
2009年1月17日是紫阳逝世四周年祭日,今年又是1989年“六四”事件及紫阳下台二十周年。富强胡同外戒备依然,但却无法阻止人们前往祭奠和缅怀。
丁子霖,代表“天安门母亲”
上午10时,紫阳之女王雁南从大门口把捧着鲜花的丁子霖(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教授)引进紫阳书房。绽放的六朵红玫瑰和四朵白玫瑰组成“六四”难属群体“天安门母亲”的标志,四支白色百合花寓意紫阳去世四周年。
王雁南问其丈夫蒋培坤教授近日在老家无锡被警方骚扰致使心脏病发作的情况。丁子霖说:“他在病中未能前来,紫阳每年祭日,我们难属都要来,每过一年就增加一支白色百合花,直至‘六四’被重新评价,紫阳和我们的殉难亲人都得以安息。”
丁子霖留言(俞梅荪摄)
丁子霖在留言簿写道,紫阳先生,您离开我们四年了,但您的身影与我们同在,为了同样的诉求,同样的目标。
她说,近日没有对人透露要来紫阳家的打算,今晨悄悄出门,终于来到这里。为汲取去年被警方阻拦的教训,几位难属今天分头前来。
她的儿子蒋捷连(人民大学附中17岁学生)1989年6月3日晚在复外大街木樨地被子弹击中遇难。2008年2月,丁子霖等125名难属联名上书全国人大和政协会议,要求按照民主与法律程序解决六四问题,纠正赵紫阳冤案。
张先玲,每年上书“两会”
11时半,张先玲(航天部708所通讯工程师)捧着鲜花来向紫阳像深深鞠躬,并受马雪芹、张艳秋等难属委托,代为签名。去年的紫阳祭日,她被警察堵在家中,未能前来
她的儿子王楠(月坛中学19岁高中学生)在1989年6月3日夜,迎着开枪逼近的戒严部队拍摄场景,在天安门西侧的南长街南口,被子弹击中头部而遇难。
张先玲献花,后为赵二军。(俞梅荪摄)
她说,1995年以来,难属们每年联名上书“两会”,分别以当面送交(被拒收),发传真,邮寄特快专递、挂号信、双挂号信(收到回执)等方式送达,不仅杳无音信,自己和经办者却在“两会”期间被警方日夜监控。
徐珏,丧子失夫又被打压
下午3时半,徐珏(中国地质科学院矿产资源研究所研究员)捧着鲜花来了。她说:“去年紫阳祭日,我要来此地,被警察劝阻改日再来。我质问警察:‘你的长辈的祭日能改日吗?’那天我在来的路上,经展览路时被八、九个警察截住,要把我拖上警车。我大叫:“警察违法!”路人围观并向警察抗议,但我仍被拖上警车带走,还被剥夺自由达三天三夜。之后,几个警察到我的单位告诬状,单位领导说我是对国家有特殊贡献的研究人员,近年被评为行业的巾帼英雄,批评警察太过分,使其有所收敛。今天,我改变路线,上午先去欧美同学会参加活动,我下午要来紫阳家,同学们对紫阳大加赞赏,热情地为我引路至此。到这里如同到家见到亲人,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徐珏百感交集,右为王雁南。(俞梅荪摄)
徐珏说:“我的儿子吴向东是北京东风电视机厂技术工人,理工大学夜校电子专业三年级优秀学生。1989年5月戒严后,他常到天安门广场声援学生,‘六四’遇难,年仅20岁。之后,发现他留下的要为此而献身的遗书。我的丈夫吴学汉副研究员痛失爱子,以泪洗面,多方要请律师与军方打官司而未果。他身体一向很好,抑郁寡欢五年后,54岁英年早逝。如今,我孤身一人,每每被警方监控或拘禁,行动不得自由。”
徐珏激动地叙述,百感交集,潸然泪下。她说:“紫阳是1949年以来最好的总理和总书记,我们的血泪和命运,与紫阳联系在一起。我家一直挂着紫阳的照片,凡有警察上门骚扰,我就要他们向紫阳像鞠躬。我活着就要向紫阳那样,做正派人,要为正义,为民主自由而抗争。不久前,我参加《零八宪章》的签名,警察为此找来,我说,这是正义的事业,我不怕,儿子和丈夫都已去世,最多就是死,我不怕死,但我要为要讨回公道而活下去。”
蒋彦永,曾揭露血案真相
下午4时,蒋彦永(77岁,解放军301医院原外科主任,将军级文职军医)来到紫阳书房,他紧紧握着徐珏的手,深表理解支持和慰问。同来的还有吴青(北京市海淀区人大代表)等。
蒋彦永在紫阳书房,向徐珏表示慰问。(俞梅荪摄)
1989年6月3日晚10至12时,戒严部队向天安门广场开枪挺进,89位被击伤的市民送到解放军301医院,时任外科主任的蒋彦永和医务人员连夜奋力抢救,其中7位因伤势过重而殉难。
在2004年“六四”15周年时,全国人大和政协会议期间,蒋彦永上书“两会”和中共中央、国务院,揭露血案真相,要求为“六四”正名,为此被拘禁并软禁10个月。
难属,198人已故15人
如今,登记在册的“六四”难属已达198人,实际人数远远不止,不少人怕被打压而保持沉默,不敢公开承认自己是难属。继吴学汉去世后,已有15位难属相继去世,目前有多位难属患有癌症。
要说出真相,拒绝遗忘,寻求正义,呼唤良知。在紫阳离开我们四周年的日子里,“六四”难属亦前往祭奠。时隔二十年的“六四”真相,至今仍被当局极力掩盖和封杀。紫阳主张实行言论自由,放开报禁的愿望依然未能起步,我国要实行民主与法治的路,阻力重重,依然遥远。
夜半歌声
除夕之夜,我修订本文时,忽然收到记者潘惠莲发来《天安门母亲》之歌(廖亦武作)。那凄楚的箫声和沉重的歌曲如下:
孩子啊,你在天堂还好吗?
母亲的心,已在田野上开花,江水滔滔泪已尽。
孩子啊,你快从梦里回来吧。
孩子啊,你在阴间还冷吗?
大雪纷飞,染白了母亲的头发,枪声已远血已枯。
孩子啊,你在阴间孤独吗?
母亲啊,你在窗下对谁说话?
长明的灯,留给孩子取暖吧,人世茫茫墓园青青。
母亲啊,你的叫喊有用吗?
北风呼啸,寒气袭人,夜半歌声,催人泪下。这是2004年“六四”十五周年时的歌,唱至今日。
(完稿于2009年1月26日,大年初一)
孩子啊,你在阴间孤独吗?
母亲啊,你在窗下对谁说话?
长明的灯,留给孩子取暖吧,人世茫茫墓园青青。
母亲啊,你的叫喊有用吗?
北风呼啸,寒气袭人,夜半歌声,催人泪下。这是2004年“六四”十五周年时的歌,唱至今日。
(完稿于2009年1月26日,大年初一)
丁子霖敬献花(俞梅荪摄)